陈述豁虎跳，于飞吃“飞”瓜，应云卫派饼干▸上海独白/上影往事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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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沪语播讲的本文

片场休息豁虎跳

搭帮小鬼拼汽水

陈述

上趟讲到同老爷叔刘琼缠七缠八锯山胡(聊天)个事体，就想到厂里向好几位老师辈侪(都)呒没啥架子，常庄(常常)搭阿拉小八腊子(小孩子)缠缠也蛮有意思。

一趟棚里技术掌握，导演辣(在)帮演员拍戏、对台词、走地位，摄影照明看机器位置。半当中编剧拿导演喊出去谈修改剧本个要紧事体，大家就歇脱一息。

摄影棚里还呒没搭布景，道具也呒没摆舒齐，空落落个。专门演反派个大明星陈述老师就豁虎跳(跳着翻跟斗)畀(给)阿拉小鬼头看。上海弄堂里长大个小囡，豁虎跳总归多少会点，葛末(那么)有两个就跟了伊后头也又踨(蹦)又跳。

陈述老师体育蛮灵个，尤其游泳游得好，伊连牢三五只豁虎跳动作连贯到位，搿(这)是阿拉弄堂里个野路子勿好比个。

伊又问阿拉：“倷迭个(这个)会伐？”伊就来个双手倒立，外加用手走路。迭个动作比较难了，伊好倒立仔走蛮长一段路，阿拉几个走到一半就撑勿牢了，到底陈述老师来三(厉害)。

想勿到边浪(边上)个表演班同学，个子小小，立出来剥落剥落连牢三只“前扑虎”，最后一只“后扑虎”结束，边浪大家侪拍手。

陈述老师勿慌勿忙拿自家副金丝边眼镜扶扶正，阿拉等牢伊也来两只“扑虎”看看，想勿到伊笃悠悠讲：“搿只跟斗我勿好翻个，副眼镜要飞出去我呒没方向唻。”

陈述老师哪能晓得，阿拉搿位同学出身京剧世家，操跟斗就跟吃饭捏筷子一样，想也用勿着想个呢。

搿辰光边浪就有一位老师帮伊解套，记勿得是蒋天流还是马骥，或者别人，讲：“只老猢狲(猴子)带了批小猢狲踨啊跳啊好拆天了倷，快点歇个歇，地板也要畀(被)倷跳坍脱了……”厂里向演员剧团批老师侪叫陈述“老猢狲”，伊也勿动气。

葛末大家就歇下来开盐汽水吃。迭辰光厂里有只冷饮间，天热了做盐汽水畀大家防暑降温，装冷饮水只瓶就像老式啤酒瓶介(这么)大。

陈述老师又讲：“看啥人拿搿瓶盐汽水一口气喝光？最快！来！一！二！三！”

想勿到阿拉一位秀气来兮后收来做到外交官夫人个女同学，眼睛眨也勿眨举起只盐汽水瓶凑了嘴巴浪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，然后打了只又长又响亮个嗝。

大家熬勿牢侪笑出来，陈述老师也摒勿牢了，嘴里一口盐汽水喷出来！伊讲：“勿算勿算！倷赖极皮(赖皮)！倷引我笑……再来过！”

迭辰光发票子一人一日天一瓶盐汽水，阿有第二瓶再来过？正好导演谈好剧本回到摄影棚里来，葛末大家又一本正经各做各事体……

像陈述老师迭能带了阿拉小八腊子一道疯个老爷叔，真叫人怀念啊！

吃西瓜别有一功

于哥哥“失信”嫩娘

于飞

还有一位“于哥哥”也是搭阿拉小八腊子交关好，就是著名演员于飞老师。伊人卖相好，像外国绅士一样派头十足，看过伊个戏印象一定深刻。伊个英文底子也交关深，“文革”后期抽到复旦大学编译组去蹲(呆)过，搿个阿拉也服帖咯。

辣辣(在)五七干校辰光，热天一道劈硬柴AA制买西瓜，一只西瓜切开来摆了台子浪大家拿来吃。发觉哪能趟趟侪是伊个面前西瓜皮比阿拉要多。

当心了观察落来，于飞老师拿块西瓜摆了嘴巴浪像吹口琴搿能(这样)“道来米法烧”一撸，只看见一粒粒西瓜子就辣伊个嘴巴角浪飞出来，赛过(就像)苏联电影里集体农庄个康拜因联合收割机一样，效率高得吓煞人！

葛末就缠牢伊叫伊教阿拉吃西瓜吃得快个本事，定规揪牢伊叫伊吃得慢点，让阿拉看看清爽窍门辣啊里。伊就放慢了速度，一片西瓜嘴巴浪撸过，瓜子一粒粒从嘴角边浪飞出来；看勿清爽再来一趟，放慢速度又来一趟。

搿个嘴巴里舌头搭牙齿个动作又看勿着了啰，三四遍下来，有个脑子活络点个就醒悟到：偷伊个关子是好吃得快多吃两块，现在大家勿吃，盯牢伊一家头吃，勿是大蚀本了吗！于是捞起门前一块也吃起来，其他人马上跟了吃得个快。

结果本事呒没学着，趟趟还是于飞老师吃得多吃得快。伊交关上路，讲：“我吃得比倷快，钞票应该多算点……”大家哪能肯呢？一只西瓜介大切开来，争争抢抢吃起来开心，钞票分得介清爽就呒没劲了。

搭于飞老师辣一道顶有劲个事体，我一直勿敢讲出来，因为伊一再关照过，勿好畀嫩娘老师晓得，大家订过攻守同盟个嘛。

当年干校里呒没啥个隐私可言，宿舍里是有只写字台，不过呒没锁咯，于飞老师可能习惯了忘记脱搿点。葛末有天两个小鬼抽屉拉开来看见于飞老师收个信，信封开了口，就实梗(这样)随手掼辣海。小鬼头胆子大伐？竟然嘻嘻哈哈翻出来看，一看乃末晓得闯穷祸了！马上摆回去，心急慌忙只看得两行字：

“……于哥哥，于哥哥，想你想得月穿梭……”

原来是嫩娘老师写得来个家书，搿记(这下)穷祸闯得大了，倷勿晓得，后头事体弄得更加大！

一趟着象棋车马炮杀得难解难分，一个小赤佬竟然嘴巴里会得哼出来：“于哥哥，于哥哥，想你想得月穿梭……将！侬输脱了！”边浪于飞老师听听勿对嘛，就责问阿拉：“倷两个小赤佬偷看我个信是伐！？”乃末大家开始赖，赖勿过就互相推，一片混乱……

于飞老师就从写字台抽斗里拿自家封信拿出来摆了枕头下头，想想勿妥当，拿枕头套解开来，拿封信摆到芯子里去。

批小鬼就辣边浪讨好伊：“阿拉帮侬看牢，侬放心，啥人也勿畀伊拉看，啥人也看勿到。”

于飞老师摆好枕头就老严肃个对阿拉讲：“千万勿好畀嫩娘晓得，记牢了！”阿拉又连忙回答：“是是是，晓得晓得。于哥哥阿拉同侬有数，晓得咯，阿拉搭侬一样，看见嫩娘老师吓咯……”还辣“于哥哥，于哥哥”批小鬼啊是忒呒没规矩，呒大呒小。

今朝只好讲，嫩娘老师侬勿要生气噢。敲手心、打头塔，随便侬消消气了。

片场手捧饼干箱

自称馋痨团团长

应云卫

1959年辰光，上海为了培养接班人，辣辣当时市委宣传部部长石西民个操持下头，一下子成立了上海电影专科学校、舞蹈学校、戏曲学校搭工艺美术学校。

电影厂老前辈交关开心，多少年下来总算有了一爿专门培养电影人才个正规学堂。1959年第一届总共只招了65个学生，真是当宝贝一样，侪蛮喜欢咯。

记得当年暑假里去厂里实习，迭辰光著名大导演应云卫正辣拍《斗诗亭》迭部片子。看见仔阿拉几个，伊捧只饼干箱讲：“倷一人拿块饼干吃吃，我是馋痨团团长，晏歇点(等会)畀我吃光了倷要呒没得吃咯……”

原来大导演应云卫拍戏个辰光有个习惯，要吃两块饼干，歇歇、停停、吃吃，创作个灵感就出来了。

迭辰光买饼干要凭糕点券，每个号头每个人定量供应，阿拉哪能好意思吃伊个饼干呢？所以厂里老场务胖胖个李露清叔叔讲：“应导演欢喜倷，分畀倷吃伊个饼干。阿拉跟了伊边浪多少年了，从来呒没吃着过一块喔！”

现在看看老一辈呒没白喜欢搿批小人，电影专科学堂出来点人，一点同学呒没辜负老一辈电影艺术家个培养，出来仔多少人撑起电影厂一爿天，名字写出来好一长串得来。

撰文+诵读=杨仲文文编+美编=LÉI